Sunday, December 11, 2011

日嵐


為孩子起名的時候,本來想用「繼承眾人給他的恩典」作為意思;
但是想不到好聽的名字,於是我們又往其他方向想。

想名字,我想起我們有這孩子之前的事情。

有這孩子之前,我們去了一個難忘的山東之旅。
還記得,我們之前經歷過一連串的爭吵,
去山東,像是一個重新增進(修補)關係的旅行。
我記得她連甚麼是山東都不知道,只道,
只要我願意放棄某件事情,她就陪我去一次我想去的地方。

我以為我以前已經寫過一次,後來一找,又找不到。
那我就寫一點吧,因為這可以用畢生難忘來形容。

過年前後的山東,是我們少有遇過的冷天氣,
零下的時候比零上的時候多。
真的是從來沒有這種冷得比死更難受的感覺。

我們在山東,爬了兩個山,第一個是濟南大明湖對面的千佛山,
滿足地登了頂後,我們第三天按計劃,
去了泰安市,在那裡登山。


泰山是中國的「聖山」,因為歷代很多皇帝都在這裡封禪。
上山的路有幾種,有難有易,一般旅行團都在山中間停車,
在那裡走走逛逛,稍微行點路,就當上了山。
我們自己去,決定由傳統的山腳「岱廟」路線出發,在「一天門」上山。
挑戰全長度的泰山。



天哪,原來冬天的泰山,一路上幾乎沒有人。
這樣的好處是清幽寧靜,但走在山道上,
叫天不應叫地不聞,事後回想,真的危險得很。

當日,山腳的泰安市只有零下五度,加上沒有高樓,大風一刮,
差點連靈魂也被吹走。
至於泰山上,估計是零下十度以下,拾級而上,完全沒有暖感,
只有愈來愈難受。

我們十時多開始上山,一兩點終於到達山中間的「中天門」。
已經累斃了,冷到想哭出來,但繼續一起扶著走上去的興致與衝動,
卻是有增無減。


我們在中天門的小店子吃了一碗寶物一樣的熱白麵,加一塊冰一樣的餡餅,
然後繼續上山。
我們一直在計算時間,看能否準時在日落前到達山頂的「南天門」。

泰山的後半段其實才是精華所在;
前半段的路,都是山林之間的林蔭,沒有什麼景色;
後來到了高處,風光才愈見莊麗。
登山,真像人生的寫照。




但登山愈高,難度也愈大。
泰山「南天門」前有一大段非常陡峭的梯級叫做「泰山十八盤」;
這是整座泰山的關鍵,爬過了十八盤,無限風光就在腳底;
但正由於難度高,她又有畏高,能不能爬上去,我們也說不定。
在山頂就有酒店和賓館,但如果日落前我們無法登頂,
甚或被困在十八盤,那就非常危險。



其實一直上山,我一直勸她,「差不多了,要看時間考慮回程」,
始終,安全比風景重要。
但她卻很想繼續上,一直說「上多一會,走多一陣吧」
一直走到「雲步橋」,再堅持上,最後到下午三點半,
終於止步於「五大夫松」,已差不多到達十八盤前。


雖然無法再進一步,但是回望寒冷山景,卻是難以形容的滿足。
打開瓶口,蒸餾水已結成寒霜。

我們彼此扶持,一起走了半途以上的泰山,
跨過了好多的梯級,這也是沒有想過的。


下山的路,走得很急,
風蕭蕭,但還能看見一抹美好的夕陽。


回香港的時候,我們堅持把兩枝木杖寄艙,
就是為了記念這一天的經歷。

孩子的名字,她問我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字。
我說我喜歡「嵐」,
「嵐」是山中霧氣的意思,其實泰山上沒有霧氣,
只有大風,哈哈。
山中的風,是我最難忘的意境。



那天三人去健康院覆診,
她提議,不如叫「日嵐」,
就是白日山中的霧風,晴朗、幽靜、靈秀。
想著想著,這個名字幾好聽啊,
又有記念意義。

日嵐,將會延續我們美好的回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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