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turday, December 06, 2008

死死 生生

打從十一月開始,出席了很多場的婚宴,有簡單也有隆重。絕對沒有埋怨主人家們的意思,不過場場公式化的應酬,已令我覺得有點疲倦。好不容易,十一月終於過去了。

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,第一場去的,是一個喪禮。

C 的婆婆早前過身。星期四,我向機構取了假期,陪伴 C 的一家出席婆婆的出殯儀式。其實她老人家長期積病,加上老人痴呆,離開實在是相對比較可預計的,因此即使大家心情沉重,也沒有太過激動。

我只跟 C 到老人院探過她幾次,她也沒可能認得我。倒是 C 曾經和她同住好一段時間,無論如何,大家也有點黯然。

儀式只是很簡單地在屯門醫院進行。由於信仰的關係,拜神的儀式我一概沒有參與,只從遠處大約看到婆婆的遺容。靈柩上了靈車,我們就乘旅遊巴到荃灣的火葬場。完了儀式,目送靈柩給送進通道,婆婆「上路」了(只是形容棺材而已)。

之後我們到紅磡吃解慰酒。菜式是不錯,不過通檯的人我都不是太認識,其實充其量是填滿肚子,和標誌著一場喪禮的結束而已。離開的時間還不到下午兩點。

離開的時候我們的心情都很平靜,不過回家途上 C 想起婆婆的種種,眼眶兒紅了,掉了好些眼淚。我沒有作聲,只在旁提供紙巾。

※ ※ ※

一天之後,星期五晚我百無禁忌出席近來第四次的婚禮。主人家 S 是我的堂姐(好像是),初中前關係還不錯,還試過去她父母搞的聖誕派對,一起玩得很親密,但越大便越少見面。後來她去外國讀書,回來後每次見面都是過年,逗留在姑婆家十多分鐘。今晚來,我給同事的附註是:「今晚去出席一個不是太親的親戚婚宴。」我甚至沒有告訴 C 其實是哪一位結婚。印象中最深刻只是,S 其實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孩。

快要到達飲宴場地的時候,有人拍了我的膊頭一下。我定神一看,第一眼看清楚是大學同學 F,第二眼看見她鼓鼓脤起的肚子。我說:「噢! 恭喜你啊! 」

她回答:「是啊,明年一月出世了。」
「呵呵,那我們下次見面時,已經是一家三口了呢! 我們下次幾時見面?」
「應該是下年七八月的時間,H 應該是那時候結婚。」
「好吧,那到時見了。」我們分別的時候,我覺得我們真的不是很熟絡。這幾秒,真是一個招呼而已。

※ ※ ※

門一打開,新人步進會場,花炮爆出繽紛燦爛的字碎。介紹、切餅、交杯、舉杯、互咀、致詞、上菜、敬酒、送客。雖然說,跟大隊最不用動腦筋,但連續整個月都是相同的公式、一樣的說話,真是令人很有點鬱悶。那些「拍手位」,我連把手舉起來的動力也欠奉。老爸對我說:「怎麼你拍掌拍到好似江澤民咁樣架。」

沒法子。我明白對於每一對新人,這都是一生難忘的時刻。不過對於我,畢竟只是出席而已,我今晚好像連相也沒有拍過一張呢。

好不容易去到十一時多,大家都拖住疲乏的身軀離開了。經過送客長長的人龍,終於到了一對新人面前。

新娘子還是一如以往地漂亮。我微笑地跟她握著手,說:「恭喜晒你啊!」

她沒有說多謝,只是笑笑口叫了我一下:「朱仔!」這是我小時候的乳名,有很多年沒從她口中聽過了,現在還會用的只有很少一部份較近的親戚,和我的家人。

我呆了一下,感覺好像回到那個兩小無猜,大家都笑得很開懷的年紀。

死死生生,兩天內我去了一個喪禮、見到一個懷貽的婦人,出席了一場開始感覺沉悶的婚宴。我好像一個帶點麻木的人,帶著對生命的思考離開火葬場,帶著冷漠看著快要生產的婦人,帶著任務(出席婚宴是老爸鄭而重之的要求)去見證已經疏遠的親戚的壯麗盟誓,一切卻似乎跟自己沒有關係。

直至這一刻,我感覺到一點暖意。我不擅詞令,講不出動聽說話,不過很燦爛地笑了一下,說:「再見啦!」

一個親切的稱呼,令我覺得這場宴會,變得有意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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